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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歸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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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西下,刑部大牢外的天上暈染著緋色的霞光。

從大牢出來以後,陳妤的神色便顯得有些低落,她想她的確是無法反駁柳鳶的話的。

“阿妤,”沈止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,“你不要被她騙了。”

陳妤看著他,目光中有些疑惑。

“她這個人幾句話能把沈花影和沈朝雲騙得團團轉,怎麽可能是被孤立的那種人?”沈止挑起了陳妤的一縷發,說道:“她那些話裏,大概也就那句關於野心的話是真情實感。”

陳妤隨意地拍掉了沈止拿著她頭發的手,說道:“那最後那句呢?”

“大概也是真的,”沈止又挑起了一縷發,“所以接下來的追查倒是有了方向。”

陳妤再一次拍掉了沈止的手,說道:“那我便不打擾殿下調查了。”

“我送阿妤回去。”沈止低聲說道。

“太陽還沒下山,京中又無危險,我自己回去就行了。”陳妤看著那又來擺弄她的頭發的手說道。

“不行,”沈止的神色十分凝重,“阿妤還受著傷。”

陳妤:?

我怎麽不知道自己受了傷?

她垂眸看著又挑起了一縷發的手,想起來了。

不是,這家夥還真把頭發被火燎到了一點當成什麽大傷了嗎?

“只是頭發而已啊!”陳妤無奈地說著。

“身體發膚,受之父母,傷到了便是大事。”沈止神態自若地回答著。

好家夥,還挺有道理的。

最終,陳妤還是與沈止一起,坐著搖搖晃晃的馬車,一並回到了宅邸。

這時候月兒已經攀上了樹梢,清冷的光輝灑落在宅邸的院落,陳妤往陳川所在的房間走著,並琢磨著到底要怎麽才能抓到巫溪,拿到解藥。

但是,寂靜的夜裏,木門開合的咯吱聲就顯得格外清晰。

陳妤豎起耳朵朝著聲音所在的地方看去——

只見面色蒼白的陳川朝著她走來,看著被驚到一動不動的陳妤,還笑了起來,說道:“陳小妤,我都不知道你新添了個當雕像的愛好。”

“什麽啊……”陳妤看著陳川,又試圖往屋子裏張望。

就算是找到了巫溪,他大概也不會好心的交出解藥,可是入夢之毒若如謝笳所說,如不用解藥便只有一個辦法。

陳川擋住了門,阻隔了陳妤窺探的視線。

“小姑娘家家的,老往我這邊跑什麽,”陳川看著亦步亦趨跟著陳妤的沈止,說道:“快把我妹帶回屋休息。”

“不許對我妹動手動腳!”他還補了一句。

沈止拉著陳妤的手,離開了這個院落。

“阿妤,怎麽了?”

陳川的醒來應該說是個極好的消息,不過陳妤的模樣看上去並不是特別高興。

陳妤的眉擰來擰去,簡直要糾結成一團。

她是想她那個倒黴哥哥早點醒來,但是沒想過還要附帶個嫂子啊!

沈止心裏想著事,便也沒註意到陳妤的糾結,他遲疑了一會兒,才開口說道:“世子已經醒來,阿妤要何時去拜別父皇?”

陳妤糾結的思緒突然間聽了下來,看著他。

月涼如水,更襯得沈止的眉目間一片冰涼,她若回到北地,沈止怎麽辦?

沈止似乎沒察覺到陳妤的心事又多一重,而是繼續說道:“阿妤最好快些去,否則夜長夢多,不知還有什麽紕漏。”

“容我想想。”陳妤垂下了眼眸,在盈盈月光之下,似乎再進行什麽艱難的抉擇。

他一怔,阿妤不該是很歡喜回到北地的嗎?是什麽讓她有了遲疑?

萬千的思緒在沈止的心頭縈繞,猛然間,他抓住了一點,他擡起了她的臉,看著她清澈的眼眸,將想法直接問了出來。

“阿妤是在擔心我嗎?”

陳妤顯出了幾分被戳中心事的慌張,“才、才沒有好吧,誰管你怎麽樣啊!”

她匆忙的轉身想避開沈止的目光,但卻聽到他在她的身後說道:“阿妤,你忘了嗎?我說過,阿妤在哪,我就在哪。”

沈止的聲音又緩又慢,像是想把每一個字都刻印在她的腦海裏。

陳妤展顏一笑,如春風拂曉,長夜將明。

“好啊,那不許反悔。”

他們第二日就去了乾清宮。

“幸得陛下庇佑,兄長身上的傷勢已經好了許多。”

陳川難以置信地看著陳妤,心道是誰教他的妹妹說瞎話的本事。

乾清宮還燃著龍涎香,濃郁繁覆的香氣幾乎有些讓人想打噴嚏了。

明帝神態自若,只是手上一直撚著方才一直拿著的奏折,他沒了其他的名正言順的理由,就只能將好不容易拐來京城的人再放回去。

“世子倒是好說,”明帝開口說道:“不過長寧已然在京中結了親事,就不好再回北地了。”

“父皇,兒臣願隨阿妤前往北地。”

幾乎就是在明帝話音剛落的那一刻,沈止便立刻開口說著,像是準備了許久。

低著頭磨墨的如美人都不可思議地擡頭看了他一眼,她想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呢?四方的人誰不想來京城這天下最繁華富庶的地兒出人頭地,怎麽還有生來就在這裏的人,偏偏想往偏僻蠻荒之地跑?

明帝顯然也有些詫異,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麽,卻聽得沈止又道:“兒臣心意已決。”

生生把明帝所有想說的話都堵了回去。

“陛下,少年人兩情相悅都是如此奮不顧身的,您就允了吧。”如美人朝著陳妤看了一眼,露出一個溫婉的笑。

而沈止看向了她,他分明記得那些乾清宮的宮人說,早些時候如美人還是個在乾清宮大氣都不敢喘的人。

不過,這些事現在與他應都沒了什麽關系。

明帝再無合理的理由,於是便只能放了他們回到北地。

辭別京城的那一天,陳妤心裏還有些難以相信。

她就這麽輕輕松松的離開了京城?

馬車搖搖晃晃的駛離京城,陳妤掀開車上的布簾朝外看著外面的景色。

山川蒼翠,城門厚重,她仿佛做一場冗長的夢,夢裏她死在了京城,魂魄也找不到歸途。

“你在看什麽,阿妤?”

沈止與陳妤同坐了一架馬車,這回陳川卻是沒了與沈止嗆聲的意思,極為心虛的在自己的馬車上帶了個見不得旁人的客人。

陳妤有點奇怪地捏著額角,說道:“我覺得頭有點疼。”

那若有若無的仿佛針刺一般的疼在她的頭腦升起,一點一點的,仿佛要刺到她的靈魂深處,她好像看到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女子,不再哭泣而是朝著她微笑。

仿佛在感謝她離開京城。

可是,明明之前去許州的時候還沒有這麽奇怪的感覺。

陳妤頭一歪,靠在了沈止的肩上,說道:“算了,大概睡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
陳妤做了一場噩夢。

她夢見自己初至京城的時候,以及在京城雞飛狗跳的日夜,但卻又有些不同。

夢裏,那日她大鬧了沈花影的生辰宴,除卻宣平侯邱衍之外,還有一人給她說了點好話,但那人卻不是沈止,而是沈朝雲,這讓陳妤有點驚悚。

而之後的夢,則與現實相去更遠,沒有人在千秋節上贈她香囊,她似乎與還是柳鳶的柳六兒成了很好的朋友,而另一位她關系尚可的友人居然還是沈朝雲。

更奇怪的事,她在京中過了許久,除卻千秋節上匆匆一瞥,她甚至沒正經看到過沈止一回。

直至,夢境的時間與現在逐漸相合,蠻族使者來到京城求和,定下了三場比試。

大啟三場全勝,而勝者分別是陳川、她與沈止。

陳妤十分摸不著頭腦。

至此,夢境的內容急轉直下,先是明帝重病,需立太子監國,再來北地失守,她那個發誓鎮守北地永不回京的爹,被囚車帶回了京城。

而後明帝猝死,太子沈止登基,將她的兄長與父親打入了詔獄,要將她立為皇後。

真是一點預兆也沒有,陳妤覺得自己更摸不著頭腦了。

不過,那時候,她已經不是長寧郡主,而是通敵賣國的罪臣之女,讓她入主後宮顯然遭到了朝臣的激烈反對,最後朝臣與沈止各退了一步,她可以入後宮,但皇後要另有其人。

於是,柳鳶被立為了皇後。

可是那時候的她心憂父親與兄長,哪裏來的心思想自己為什麽會莫名其妙的要入宮,她只是向與一眾宮人一並來到這寒微宅邸的新皇問著。

“陛下能不能還我父兄清白?”

“若郡主願意入宮,那便能。”

這時候陳妤才能仔細打量著夢境裏的沈止,明明與他身邊的這個模樣一般無二,可是那眼眸更幽深,更讓人難以揣摩心思,也更會說謊。

夢裏的沈止,根本沒有履行諾言。

沈止只是一直纏著她,而每當她問起父兄的事的時候,沈止總是避而不談,或岔開話題。

直至她開始憤怒,而沈止則開始以她的家人的性命威脅。

“你若不願一次,我便從陳川身上砍下一根手指,手指砍完了還有腳趾,還可以挖眼割耳……”

沈止好像要將天下間所有的酷刑都擺在她的面前,逼迫她,與他歡好。

她開始感到灰心和無能為力,直到有一天,柳鳶告訴她。

“妹妹你還不知道嗎?鎮北王和世子早就被陛下下令處死了。”

那一刻,她的世界天旋地轉、分崩離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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